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留取时光在画图

1998-05-25 来源:光明日报 薛永年 我有话说

在清初画坛上,被誉为“金陵八家”之首的龚贤,在艺术上是特立独行的。虽然他也曾师法晚明的董其昌,但画法风格却不像娄东派那样安闲冲淡。尽管他十分重视师造化,甚至主张“心穷万物之源,目尽山川之势”,但山水境界却不像新安派那样冷逸荒寒。他像同辈画家一样经历了明清易代的沧桑巨变,可是作品的情调既无八大山人的“墨点无多泪点多”,也无石涛和尚的郁勃昂藏和恣意纵横。他在对以南京为中心的江南大自然的“穷源”“尽势”和据以取证古法的过程中,成功地创造了自家的艺术世界。

在这个前无古人的艺术天地中,他以“龙盘虎踞”的南京风光为蓝本,集中了江南风景的峰峦浑厚、草木华滋、湿润清新、光影明媚,也概括了北方山水的沉雄莽苍、大气磅礴。虽然有时画千岩万壑,溪山无尽,有时写一丘一壑,平林浅水,但无不旨在体现大丘大壑的气势与韵律,表现无尽的空气与阳光。这个艺术世界中没有人物活动的直接描写,却有着人与自然的无比合谐。一切都在默默生长,然而又那么“沉郁浑莽,元气淋漓”,那么宁静、清明而充满诗情。那明媚的阳光,又好似并非来自外部光源的照射,而是发自林峦深处的房舍和树根深处,发自画家的心灵。这一切都使龚贤的山水画充满了梦幻般的情愫。

然而,本世纪以来,在相当一段时间内,较多的学者画家并没有给予龚贤以应有的重视。可喜的是,由龚贤研究家萧平编选并由年轻美术史学者陈履生责编的《龚贤精品集》(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)以精心的编选,精美的印制和别致的设计,填补了龚贤画集出版的空白。该书共收入各个时期的龚贤真迹四十件,多数为久已闻名的代表性作品,一一按创作年代的先后编列。书前编者的序言与图后著录,则反映了此书的学术性。著录并不满足于作品尺寸、收藏、题跋的记录,而是以简赅的语言概括每一件作品在画法上的特点。序言不仅全面地论述了龚贤的生平、艺术道路,创作思想与风格特征,也是编者认真研究的成果。在当前精品画册大兴又往往仅看重印制与封面设计,而常常忽略编选工作的学术性与创造性的情况下,它是一部堪称精品的画集,成功地再现了龚贤题画中的期望:“留取时光在画图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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